今年第8期《青年記者》以集束炸彈的形式對近幾年逐漸竄紅的時評進行了“全盤否定”。看完全文后我有這樣兩種感受:時評確實存在一些問題,但這些問題卻被忽視了,起碼沒有遭到重點轟炸;這些文章觀點不客觀,因為它一是出自從不寫時評、沒有或不屑深入研究時評、對時評一知半解的所謂“專家”之手;二是出自不能寫時評而強寫時評、時評長期不能被采用而牢騷滿腹的“怨婦”之手,而眾多讀者、時評作者、時評編輯、媒體老總們對其有啥看法,這里幾乎不能找到。于是我有了發表一點看法的沖動。應朋友建議,我不對每一種我認為錯誤的觀點進行反駁,只選擇“時評公式化”這個題目談談自己的看法。
關于“時評公式化”問題,幾年前就有人提出來了,時評作者在文章開頭最愛使用的“據某月某日《某某報》報道”這個句式是他們的第一個例證,最是遭人厭惡。我2002年剛開始寫時評時,也很反感這個句式,但我逐漸發現,這樣做既是一種必須,更是為讀者著想。在最顯著的位置首先交代出本文所引用的新聞來自某月某日的某正規媒體,這除了表示消息的真實性外,也是在向有關部門表示該評論不是空穴來風,更不是無事生非,于是文章有了更大的安全系數,才能夠見報;更重要的是,你所引用的新聞有些讀者可能已經看到了,他要急于看評論,你如果單純為了變換手法而繁繁瑣瑣地表述新聞,讀者就不耐煩了。從后一種現實看,“據報載”現象其實是作者為讀者著想的一個“傻瓜型設計”——用最經濟的語言、最易于閱讀的的方式概括新聞。與讀者獲得的綜合效益相比,“公式化”實在是小事一樁。
第二個最遭詬病的“公式化”,是不少作者在議論時愛使用“其一”、“其二”、“其三”這樣的詞語。我覺得這也存在誤區。在我看來,要使時評觀點的條理更清楚,運用“其一、”“其二”可能是最簡單明了的辦法。我們為啥不喜歡這種表述方式呢?這里肯定有傳統上的原因,在我們這個有著輕理重文傳統的國度里,數學與文學是分得很清楚的,數學雖然是“人類的邏輯之本”,但我們不允許它染指文學,這一點與西方國家很不一樣——巴爾扎克的小說里不是引用了不少數學統計表嗎?
我們更要明白的是,在過去,由于媒體少、刊物少,沒有廣播、電視、互聯網、手機,又由于那時社會節奏慢,人們比較清閑,那時的讀者可將一本書、一本雜志看許多天甚至許多遍,在這種背景中,文章長一些、曲折一些、隱晦一些不但讀者不反感,而且因為可以反復玩味而大受歡迎。但在信息爆炸、信息就是金錢的目前就不行了,因為媒體太多,因為大家都很忙,讀者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接受最多的信息,如果時評繼續沿用傳統散文、雜文中常見的閑適、婉轉、曲筆等文風,就會顯得很不合拍(這也是小說、散文、雜文逐漸失寵市場的最重要的原因),可以說,時評中出現的“其一”、“其二”正是這種社會背景的產物,這也是一個為了讀者閱讀而進行的“傻瓜型設計”。
必須針對“昨日新聞”發表評論,媒體編輯這一要求也收到不少人的批評。我覺得這樣做沒有大錯。一是新聞評論并不需要“反復推敲”、“字字璣珠”,任何文體都不可能篇篇成為經典;二是人類的思維本來就是與突發事件同步進行的,我們中的每一個人都沒有將突發事件放幾天以后再去思考的習慣,我們過去沒有刊登“昨日評論”,不是因為那樣更合理,而是當時的科技條件不允許我們這樣做。現在,具有“傻瓜效應”的傳真、互聯網給我們創造了接近同步思維的好條件,讓全世界各國發生的大事當天就進入我們的視野(在這種情況下,如果當天的大事件沒有當天“消化”,當第二天、第三天又發生了重大事件后我們還在評論幾天前的事,這合乎邏輯嗎),我們應該為趕上了這個信息時代、為能夠享受前所未有的傳播速度而慶幸和自豪,怎么能將“昨日評論”看成是時評的罪狀呢?
“公式化”并非都是貶義詞,手工業向自動化的演變就是一種個性化向“公式化”的演變。“傻瓜型設計”源于“最好的服務就是最大的利潤、最簡易的操作就會帶來最大的市場”這種理念,而這種理念正在向非物質產品領域擴散,政府部門在辦證時進行的“一條龍服務”也是一種“傻瓜型設計”。既然是一種新的社會思潮,他不可能不影響到時評這種文體,時評“傻瓜化”只是順應了時代潮流而已。據我看,電視媒體也是一種讓觀眾最方便地同時接收文字、畫面、聲音的“傻瓜型媒體”。
我最后的一句話是,時評究竟好不好,媒體的老總最有發言權,如果時評差到讀者不堪一看的地步,如果對時評持肯定態度的人少于持否定態度的人,最了解市場、對讀者反應最為敏感、最不愿意花冤枉錢的老總馬上就知道了,他絕不會讓時評版繼續存在了,如果真是這樣,時評版也絕不會在全國遍地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