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戈里側臥在電腦桌旁邊,監視著我完成這篇稿子!岸纪狭硕嗌偬炝?”我知道它心里面一定充滿了懷疑和不屑:看你能把我寫成什么德行。大多數的貓都對人的智力充滿懷疑,像果戈里這種名門后代更是如此。對,果戈里是一只體格健壯、體態優雅、目光充滿誘惑、像滾雪球一樣的長毛山東獅貓,雄性。
領養果戈里
我領養果戈里的時候,據說它只有八個月大。他的親媽對他的年齡記憶也不是很清楚,不像我那只搬家時走失的花斑大貍貓——我的貓兒陳老咪,我有一份關于他生辰八字的的長長記錄,包括個人愛好:看電視、頭枕著枕頭睡覺、喜歡吃基圍蝦;個人特點:會叫媽媽,洗澡時逃竄很快,有生人睡過的床它必然在上面撒泡尿,容易害羞,怕見生人;個人缺點:到了二樓就不知道回三樓,嚴重沒有方向感。
陳老咪走失后我很是傷心了一陣子,發誓不再養貓了,直到遇見果戈里。
果戈里行動落落大方,看見生人他從來不會躲起來,總是自信地展示自己的藍眼睛、黃眼睛,一身漂亮的毛茸茸的白色長毛和高高豎起的尾巴。他會圍著你打轉,表示客氣,但是絕不和你過分親熱。在你和他的后媽寒暄的時候,他會撲通一聲倒在木地板上小憩一會兒(這兒是我的天下),其實在偷聽你們的談話。哈,這個時候你一定要注意你的言談舉止啊。
他的后媽我總是在他假寐的時候叫它一聲“果戈里”試探虛實。果然果戈里立刻回應,且懶洋洋地“啊”(四聲)半拍。
再叫他一聲,回答依然是“啊”(四聲)半拍。
貓族的一大特點是翻臉不認人,果戈里繼承得非常完美,集中體現在個別有目的的人向他獻媚的時候,包括他的后媽我本人。通常后媽為了表示將他視如親生時,他就在適當的部位啊嗚給她來上一口,輕輕的,程度可以足足記憶到下次獻媚的時候,讓人對他又愛又怕,這是貓族的另一個拿手好戲。所以果戈里步履輕盈地走向你,你千萬不要掉以輕心,他也許就是為了你一時的大意疏忽輕慢了他,或者你的獻媚行為惹怒了他,過來懲罰你的。這是后媽心得:你的陰謀詭計逃不過貓的眼睛。
果戈里離家出走
后媽住在頂樓,陽臺未封。果戈里來了半個月后,終于發現了樓頂風光無限美,人家的陽臺無限好。對門沒有住家,果戈里第一次離家出走也許是躲在了對門的陽臺上。這一走令后媽非常著急:天哪,這么快就走失了,我的臉往哪兒擱啊,如何向人家的親媽交代?那親媽雖然葉公好龍,不甚負責,到底是三天兩頭地來問詢。
清晨離家的果戈里,到了半夜探險回歸,后媽不顧三十好幾的高齡,立馬起身上前噓寒問暖:兒啊,餓了吧?渴了吧?巴巴結結地奉上茶水干糧。一日水米未進的果戈里狼吞虎咽起來,吃到半飽時沖后媽拋個媚眼,嬌滴滴叫了媽(三聲)。后媽立刻睡意全無,感恩戴德。
嘿,瞧瞧果戈里那張雪白的小臉,左半邊黑黑的,難不成給人家掏了一天的爐灰?
第二天,右半邊臉也黑了;第三天,左半邊臉更黑了……如此這般持續了有一個星期。
現在的果戈里,終于知道山好、水好、不如后媽家好。每天只是按照慣例到樓頂上去散散步,不超過半個小時就回來了。
看我寫到這兒,果戈里跳到打印機上,臥倒,肆無忌憚地攤開了四肢,腦袋來了個倒掛。獨生子女的生活就是很優越。
金城武入侵
金城武是流浪到我家的一只小沙皮,起初年齡小,瘦得有些愁眉苦臉的,但是大嘴巴俊得就像我的本家金城武,所以我給他起了個小名叫丑丑,大名就叫金城武了。
一個周末的早晨,身體有恙的金城武嗚嗚咽咽地在我家門口哭泣,邊哭邊叫:“讓我進去,讓我進去……”開門一看,一只兩個月大的小沙皮涕淚交加地坐在門檻上,看到我,委屈地歪了歪腦袋。這是誰家的孩子走錯了門?眼睛紅紅的,鼻涕流得老長,看樣子身體不爽。我慌忙把他抱到三樓,希望他能找到自己的家。過了一刻鐘,嗚嗚咽咽的哭聲又響了起來,果戈里以最快的速度竄到了門口,我打開門,小丑狗低頭就拱了進來。 果戈里未料到,它是引狼入室了。
其實我對狗了解不多,金城武的所屬門派是我把它領到寵物店治眼睛時最終認定的:沙皮,混血。聽說純種沙皮要兩千塊錢,我心里隱隱約約感到占了莫大的便宜,遲遲也沒有寫失狗招領啟事,一心認定了他是被遺棄的,不然,倆月大的小狗狗,爬得上七樓嗎?
因為是被遺棄的,丑丑的眼神總是憂郁的,眉頭也皺得緊緊的,但是他的大嘴巴毫無疑問是快樂的、肆無忌憚的,一切他喜歡的東西,都難以逃脫這張大嘴巴的親吻,就像《十面埋伏》里的金城武,隨處風流。
自從金城武入住我家,果戈里的悠閑生活就宣告全面結束了。食兒被狗搶了,水被狗喝光了,一身整潔的毛皮大衣被金城武趿得一塊兒濕一塊兒干,可以說寢食難安,坐臥不寧,連大小便時也時刻被偷窺。金城武雖然年齡不大、四肢短小,連陽臺上的門檻兒都爬得十分艱難,但照樣追得果戈里四處逃竄。一向十分清高的果戈里,如今被這個“無賴”糾纏得神情委頓,只有施展輕功,到高處安睡。他的后媽我再也抽不出20分鐘的時間陪他練輕功了,我現在做得最多的就是四處清掃狗食狗尿,時時刻刻與金城武爭奪掃把和拖把。果戈里呢,常常端坐在我家房頂上,凝望藍天白云群山,回想從前的甜蜜生活。
棄兒金城武對收養的果戈里極為蔑視,他私下里認定了他是我的親兒子,所以千方百計騷擾果戈里。養了一個月,金城武的四肢舒展開,站起來竟與果戈里一般高了。鼻涕不流了,眼睛也不紅了。萬幸他竟然沒有傳染果戈里。只要金城武醒著,房間里就響著他的“爪步聲”,嗒嗒嗒……對,他的爪子長得很像驢蹄子,指甲很長,還剪不得,一剪就出血。
只要醒著,他就一刻不停地向果戈里進攻、進攻。果戈里主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策略是防守反攻,每當金城武張著大嘴犯混,果戈里就攻他的下盤。有人看著,果戈里就擺出弱不禁風的樣子,任由金城武騎在頭上撕咬,只是嘴里可憐地叫著,讓后媽來保護他。待到無人處,經常聽到金城武嗷的一聲慘叫,不知被果戈里撓到了什么關鍵部位,然后傻傻地站上幾秒鐘,大腦袋狠狠一擺,抖擻精神又攻將上來。真格一個潑皮小混混。一場大戰下來,果戈里總是損失許多毛毛。所謂狗咬貓,一嘴毛。
論起跑跳,金城武是比不過果戈里的,果戈里厭煩爭斗時,就會跳到高處,神態自然地看著金城武著急,有時還會伸出長長的手臂,拍拍狗頭,氣得金城武四處抓撓:有本事下來斗上三個回合!
我經常產生丟掉金城武的念頭,但是下班回家,當他的大腦袋拱進懷里,伸出小舌頭舔舐我的手心時,我就原諒了他的種種頑劣之處:隨地大小便屢教不改,咬著拖把不松口,把拖鞋叼得滿屋都是,追得果戈里四處逃竄。當我教育金城武時,他總是四肢和腦袋一起匍匐在地上,小眼睛可憐巴巴地向上翻著看我,一副低頭懺悔的模樣。看到果戈里意味深長事不關己地盯著他,兩秒鐘之后,他又磨刀霍霍沖果戈里殺將過去……
唉,我家貓狗不合。
唉,果戈里在打印機上不失時機地也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