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6日,彭麗媛來到臨淄,參加在這里舉行的首屆國際齊文化
節。她說,這個文化節,同孔子文化節一樣,在我心中有很重要的位
置,因為我是山東的孩子,博大精深的齊魯文化孕育了我。
“我一直在探索創新民歌”
記者:和你同一時代的歌星非常多,可是像你這樣藝術生命長久
不衰、始終保持在巔峰地位的卻屈指可數。有的稍縱即逝,有的紅極
一時,有的走了退路……回顧你走過的路,你覺得傳統文化,特別是
齊魯文化對你的發展是不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彭麗媛:對,齊魯文化在我身上體現的應該是比較明顯的。作為
一個中國人,作為一個民族聲樂隊伍里的一員,我經常自問,我對自
己祖國的民族音樂文化到底了解多少?理解得準確不準確?這樣問問,
心態就放平了。我們的齊魯文化,確實是中華民族文化的最耀眼的明
珠,我很幸運自己從小像呼吸空氣一樣呼吸著齊魯文化的氣息。我的
家鄉鄆城,出過宋江啊,夠文化的吧。我的父親是縣文化館的館長,
母親是縣里劇團的演員,他們從小給我灌輸的也是傳統文化。傳統文
化是我的最佳營養。
記者:我們發現,在你最新的專輯《源媛流長》當中,收錄了13
首民歌,包括:《茉莉花》、《小白菜》,還有《沂蒙山小調》、《
三十里鋪》等等。感覺有點兒不土不洋,反正不是原來的那種味道,
你自己也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這已經不僅僅是民歌了。怎么理解你
的話呢?
彭麗媛:我就一直想嘗試,如果把中國古老的民歌和世界上先進
的音樂元素,結合起來將是什么樣子?我一直想探索,想創新,想做
這么一個。我希望中國的民歌跟大家,跟大眾接得更近。其實從某種
意義上說,我也是搶救中國文化遺產積極的擁護者,我一直想用一種
手法能讓年輕人也像喜歡流行歌曲一樣地喜歡民歌。我們當中有一部
分人,總認為中國的民歌,應該越原始越好。其實這原始的民歌我都
學過,我在中國音樂學院上學的時候,我們有民族音樂課,當時我們
聽到的,老師就跟我們說,陜北信天游是什么呢?打開錄音機,就聽
到一個女聲在唱:“雞娃子兒地那個叫來喲,狗娃子兒地那個咬,當
紅軍的那個哥哥兒喲,回呀來了。”就是這樣的唱,但是我們必須去
模仿。如果說我模仿得不對,這門課我就沒法交代。所以老師就覺得
我模仿的還挺對,這是基礎。我認為這是為了將來演唱中國的作品,
所打下的音樂風格的基礎,這個是必不可少的。這個要去學,你要懂。
但是如果說我要去這樣唱,你認為會有很多的人喜歡嗎?
記者:唱到《美人》的時候,你用的是藏語。唱《沂蒙山小調》
用山東話,唱《三十里鋪》用了陜北話,讓聽眾一聽就觸摸到民歌的
原汁原味,其實,怎么變,你的歌都沒有離開傳統文化的滋養,這應
該是你的不可改變的底色。
彭麗媛:非常傳統的中國民歌,它的旋律是定了的,那么只是我
給它作了一些改變,從音樂上,從演唱上,從理解上作了一些改變,
我認為是萬變不離其宗。民族的根,世界的葉。或者說,“民歌的形
式變了,但是本質沒有變',本質就是它來自于民間的這種音樂風格
沒有變,旋律的流動狀態不會變。
民族文化我們可以去挖掘,挖掘以后怎么跟國際接軌,跟現代接
軌,這是我們應該思考的問題。在這個問題上不應該是統一的,可以
百花齊放,可以有各種聲音,有各種科學的發聲方法,有各種不同的
嗓音,各種不同的聲樂學派并存,來組成一個大隊伍,發展我們中國
的民族聲樂。
“我不后悔進音樂學院當學生”
記者:你被聘為中國音樂學院客座教授,你的老師,中國音樂學
院院長金鐵霖對你評價很高,稱你是民族音樂家。從當學生到當老師,
一定有自己的感受。
彭麗媛:金老師給我發聘書時,我特別激動,同時也覺得擔子特
別重。作為中國音樂學院的學生,我在這里讀了9年的書。轉眼我畢
業14年了,從小小的文藝兵,到現在“混”到了文職的少將軍銜,這
個時候學校聘我做客座教授,我覺得確實擔子很重。我是第一個中國
民族聲樂的客座教授,更感到榮幸。
記者:我們看到媒體說,當初你入學的時候也有過爭論,就是你
從原來的民歌唱法向金鐵霖老師的聲樂教學轉換。這個爭論一直延續
到現在。作為隨金鐵霖教授學習9年的學生,你如果不進入音樂學院,
會不會也能唱得很好,更有民歌的味道?
彭麗媛:我覺得進中國音樂學院當學生太對了,我一點都不后悔。
我認為在山東跟隨王音旋老師學習打下了基礎,但那只是挖掘了一塊
非常好的玉。進了音樂學院跟金老師學習,他慢慢把我雕刻成一件藝
術品。無論大家怎么爭論,中國音樂學院的教學把民族聲樂提高了一
個檔次,確實讓它系統化理論化了。
記者:民歌在我們自己聽來可能感覺好,如果文化背景不同的境
外聽眾,聽著有沒有障礙呢?
彭麗媛:我到東歐、俄羅斯等地演出,沒想到,境外的觀眾從我
的歌聲中,也能感受到這個古老的東方民族的藝術魅力。一位東南亞
國家的大使聽了我的演唱說:“唱得真好!這是我第一次聽中國民歌。
中國民歌是那樣地豐富、優美。”一位羅馬尼亞朋友對我說:“你繼
續努力下去,一定會成為非常優秀的歌唱家!”
“我的家庭才是我最大的名利”
記者:你曾經說過,你是非常傳統的中國女性,正宗山東人,從
小就受孔孟之道的熏染,特別看重家庭,對名啊利啊,你肯定也有自
己的看法。請你談談好嗎?
彭麗媛:我對家庭是非常看重的。我覺著在我一生中,最主要的
是我的家庭(包括父母、兄弟姐妹、丈夫、孩子),如果需要在家與
名利、地位、金錢之間作選擇,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家。若說選擇別
的可榮華富貴,選擇家則要坐牢,那我寧愿坐牢。我的家和千千萬萬
普通老百姓的家一模一樣,別人吃飯我們也吃飯,別人吵嘴,我們也
會吵嘴,別人有天倫之樂,我們也有,而且可能比別人更多,雖然我
們都很忙碌。
什么叫名利?并不是說你出名對你這一生最重要,你最應該擁有
的本領才是真正的名利。我十幾歲上學時,就認為一定要學到東西,
否則我將來沒有說服力,就成不了專家。我就認這個理,這才是真正
最大的名利—學到真東西。現在我認為我的家庭才是最大的名利呢,
我要有一個穩固的大后方,累了的時候可以靠著它歇一歇,它就像一
棵大樹,我就在大樹底下乘涼,如果沒有這棵樹,我想我不可能有現
在的這種事業,我可能也就頹廢了。
記者:喬羽老師專門寫過一篇文章叫《論彭麗媛》,文中提到,
彭麗媛是中國民族聲樂藝術優秀的繼承者,她有光榮的前輩,其中具
有代表性的是王昆、郭蘭英,她們是開創者、奠基人,彭麗媛正是在
這個基礎上起步的。王昆這輩人的優勢在于她們來自民族、民間,她
們身上具有中國大地上泥土的芳香。她們接觸過土生土長的東西,從
中吸取了營養。她們根扎得穩,路走得正,帶動了新的一代人去開辟
中國聲樂藝術的新天地。彭麗媛便是其中的一員。你認可喬老的評價
嗎?
彭麗媛:喬老那是過譽。我跟前輩比,差距還很大。好多人說我
是新的時期中國聲樂藝術新的代表人物,我不敢當。我現在最需要的
是清醒。我們不是談傳統文化嗎?我們該像古人那樣:吾日三省吾身。
清醒地堅持下去,多做些事情,不辜負家鄉父老對我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