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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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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昊騫 張一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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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眾網·海報新聞記者 董昊騫 張一帆 臨沂費縣報道
2021年11月上旬,臨沂費縣胡陽鎮金豐公社的蔬菜大棚里,長勢旺盛的西紅柿掛滿枝頭。再過一個月左右,它們就將進入成熟期。
大棚中,不時有幾只熊蜂飛過,或落在枝頭或落在人們的肩膀上。而在植株吊蔓上,還掛著一些不起眼的白色小卡片,上面都是麗蚜小蜂——一種專門用于控制粉虱的寄生蜂。
“這是生物防治!我們的西紅柿不打農藥、不點激素,產量還高,今年的果子還在枝頭就已經預售一空!”在金豐公社工作的農戶周廣法頗為自豪地告訴記者,“這都是因為我們村來了一位大專家!”

費縣胡陽鎮是一個西紅柿集中種植區。
向農戶們推廣生物防治技術,卻被懷疑是借機推銷熊蜂
周廣法所說的那位大專家名叫鄭禮,是山東省農業科學院植物保護研究所天敵與授粉昆蟲研究中心主任、二級研究員、學科帶頭人、泰山產業領軍人才。鄭禮是我國農業害蟲天敵和授粉昆蟲研究領域的領軍專家,我國著名昆蟲學家郭予元院士評價他是“全國生物防治領域的一面旗幟”。
2020年8月,時年56歲的鄭禮作為山東省農科院首批82名“組團下鄉”農業科技人員中的一員,帶著他的團隊,帶著“改變當地西紅柿依賴農藥、激素等落后種植模式,打造中高端西紅柿產品,走差異化市場路線,帶領種植戶過上好日子”的目標,來到了臨沂費縣胡陽鎮。

鄭禮在費縣胡陽鎮的西紅柿熊蜂授粉種植基地查看情況。
“其實在幾年前,我們團隊就與費縣有過聯系。”鄭禮說,費縣胡陽鎮是一個西紅柿集中種植區,熊蜂授粉技術最適合的就是設施番茄種植。
想法雖好,但在具體實施中,鄭禮和團隊成員們還是發現了不少問題。
最大的困難便是轉變農戶們的思想。受過去幾十年種植經驗的影響,農戶們一看到蟲子就想到打農藥,一到了西紅柿授粉時就會用激素點花。對于熊蜂授粉和天敵治蟲技術始終不相信,甚至以為他們是來推銷熊蜂的。
為了讓農戶們相信新技術,鄭禮將工作分成“兩步走”:首先是做示范基地。2020年,他和團隊在費縣選擇了4個種植園區200多畝大棚作為基地,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以示范帶動其他農戶;其次是加大培訓力度,通過對農戶反復多次、多種方式的培訓,讓他們轉變觀念,接受新技術。“我們帶大家到種植基地邊看邊培訓,到我們之前幫扶過的合作社去實地看成效……通過多種形式的培訓,一部分農戶漸漸接受了我們的技術。”
雖然只有“兩步走”,但每一步都面臨著諸多困難。比如生物防治技術需要條件較為嚴格的溫室大棚,尤其是防蟲網的規格要符合標準。以往農戶掛的都是40目左右的防蟲網,而熊蜂授粉技術需要達到國標要求的60目,甚至80目。“很多農戶認為‘差不多就行’,但事實不是這樣。”鄭禮認為,把論文寫在大地上,不是“差不多就行”,而是要轉變思想,逐步向規范化、現代化農業靠近。
不是在費縣,就是在去費縣的路上
但要讓農戶們改變這種“差不多就行”的思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自“下鄉”來到胡陽鎮后,鄭禮便將重心轉到了費縣。“幾乎每周都來,而且還帶著他的學生們來。去年冬天最冷的3個月和今年,鄭老師都派了幾名研究生天天駐扎在我們這里,和我們同吃同睡同勞動。”金豐公社農戶周廣法說。
在山東省農科院植保所里,也流傳著這樣一句話:“鄭老師不是在費縣,就是在去費縣的路上。”
2020年12月31日,山東普降大雪,并遭遇70年一遇的極寒天氣。鄭禮看著窗外的鵝毛大雪,再想想費縣的西紅柿大棚,就坐立不安。
“走!”當天,他不顧天寒路滑,堅持要去費縣看看。同事們都勸阻他說:“近期有疫情,坐火車不安全;開車去,路滑更不安全。”但鄭禮還是堅持要去。因為費縣種植戶的大棚結構簡易,保溫能力差。低溫條件下,如果熊蜂授粉不好就會給種植戶造成很大的損失。為了把農戶的損失降到最低,鄭禮冒著風雪趕往費縣,為農戶進行雪后技術指導。
“他不光是給我們這一家指導,而是所有用熊蜂授粉技術種植西紅柿的合作社和農戶家里,都跑了一遍。”費縣盛世佳源果蔬種植專業合作社負責人王明華說,那一天風雪交加,氣溫非常低,路面結上了冰,地很滑。“我們走路都怕摔了,大家幾乎是閉門不出,沒想到鄭老師作為大專家能挨家挨戶來給指導。”
一名種植戶告訴記者,就是在2020年12月31日那天,他有急事要出村子,但怕危險不敢自己開車,就通過網上約車,結果根本沒有司機接活。“我打了幾個電話,(司機)都說路面太滑沒法走,沒人愿掙這個錢。”
就在這么一個連出租車都不愿跑的天氣和地方,鄭禮硬是不顧風雪和路滑,不僅從濟南趕到了費縣,還在胡陽鎮的各個村子里轉著指導熊蜂授粉技術。
“鄭老師跟我們說,推廣新技術不容易,所以必須用一戶成一戶!”天敵與授粉昆蟲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員周浩說,鄭老師的敬業精神打動著每一戶農戶和每一名同事,“我們都以他為榜樣。”
每畝人工成本節約500元,產量卻提高10%
幸運的是,鄭禮團隊所有的努力都沒有被辜負。部分敢于“先吃螃蟹”的農戶嘗到了甜頭。
應用熊蜂授粉技術替代人工點花后,農戶的人工成本每畝節約500元以上,西紅柿果汁含量增加超20%,產量也提高了10%以上,且口感純正。
同時,由于應用天敵昆蟲防控蟲害,減少化學殺蟲劑使用量逾80%,避免了果實農藥殘留,保障了質量安全。

應用熊蜂授粉技術替代人工點花后,農戶的人工成本每畝節約500元以上。
最主要的是,農戶的收益有了顯著提高。2021年,普通西紅柿市場售價1元/斤,金豐公社和盛農果蔬種植專業合作社采摘西紅柿的價格為大西紅柿8元/斤,小西紅柿15元/斤。
農戶們看到了實實在在的收益,也都紛紛申請使用熊蜂授粉和天敵治蟲技術。此前,為了推廣生物防治技術并盡快見到成效,省農科院駐費縣工作組的工作人員主動購買了60目的防蟲網,免費提供給農戶使用,農戶們卻并不積極。今年,不少農戶已經自己按照規定購買60目的防蟲網,改變了“差不多就行”的思想。
最喜人的是,今年,這種高品質的西紅柿還長在枝頭就已經被預訂一空。
“以前我們胡陽鎮的西紅柿也就賣幾毛錢1斤,年景好的時候也就兩三塊錢,現在都能賣到15塊錢1斤了!這放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而且果子還在枝頭,就被預售一空。今年好多地方都沒預訂上我們的西紅柿。”費縣胡陽鎮農業技術綜合服務站站長孫友剛說,他們的目標是繼續提高西紅柿品質,“浙江的熊蜂授粉西紅柿1斤能賣到50塊錢,我覺得我們的西紅柿一點兒不比他們的差,這是我們今后的發展目標。”他認為,這個目標不難實現,因為村里來了大專家,讓農戶們有了十足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