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眾日報2015年2月19日第二版

　　□　盧　昱

　　一年在外,吃過不少頓餃子。轉了一圈,還是除夕夜老家的餃子最香。

　　除夕夜的餃子,山東各地民俗不同。肉餡的叫“年年有”,素餡的叫“素靜平安”,還有其他餡的,但只能選一種餡,講究“一心一意過日子”。無論葷素,魯南除夕夜的餃子,要用芝麻秸稈煮,一方面取芝麻稈燃燒時悅耳的“發、發、發”的響聲,另一方面取芝麻開花節節高的寓意。

　　幼時不能守歲,熬不到零點,就早早“投降”睡覺。母親會硬喊我起來,在院子里的供桌前磕頭,然后放鞭炮辭舊迎新,再吃幾口素餡餃子。年紀稍長,可以“反抗”,便不愿磕頭,餃子照吃。再后來,慢慢懂得磕頭的深意,也愿意順遂母親心意“就范”,繼續吃餃子。

　　“素餡餃子,其實是敬給吃素的老祖宗的。”母親的解釋不無道理。

　　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舊年盛出時熱滾滾,到新年時,正好入口即食,像一列火車,從盛夏的滾熱穿越隧道,到了初秋的溫涼。

　　這敬獻餃子的“通車儀式”,成了中國人時間觀念與生命意識的融合。也難怪從古至今,人們對歲末年初的臨界點空前關注。這個臨界點可以分成三個階段:一是分隔,如掃塵、貼春聯,送走舊年；二是聚合,鞭炮聲響、家人圍爐；三是順迎,大拜年、走娘家,處處新意。

　　踩在臨界點上,人們以家族共同體為單位,在同一物理空間中共同度過。在這個節點上,磕頭敬天、素餡餃子,這些儀式背后的核心觀念是對天地的敬畏。母親不識字,可她的態度是澄澈的。在過去和現在,有很多她這樣的人。

　　時間能否走上正常循環階段,人與自然能否平安經歷冬春的過渡,具體到舊歲與新春的過渡,這些憂慮在臨界點上被放大,所以人們擔心大年夜傳說有“年”獸來吃人,還要關起門來過年。順著也就有了正月初一早上,大家起來互相拜訪打探,看是否平安過年。如果平安無事,大家就相互慶賀,四季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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