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都會有困難,哪有見死不救的

　　1981年底,汶上縣郭樓鎮西海子村55歲的趙茂海從魏莊煤礦退休回到家里。然而,這個每月能領近100元工資的“大干部”不但沒過上讓人羨慕的好日子,相反卻逐漸貧困潦倒了。他惟一的兒子趙忠勤精神病病情越來越嚴重,輕則摔盆砸碗,重則打爹罵娘；妻子精神壓力過大,最終患上了食道癌；他因長期在井下工作,下雨陰天渾身疼痛。好在妻子雖然患病,還能給他洗衣做飯,勉強維持這個家。1995年春節剛過,飽經病痛折磨的妻子撒手而去,將老趙和精神病的兒子推向了生存的邊緣。

　　“嬸子剛死的那些天,爺倆幾天不做一頓飯,就吃點涼干糧、喝點水。看到大爺縮在大門底下,瘦得像干柴,嘴里不停地說,活著還不如死了,我就可憐。誰家都會有困難,那有見死不救的?”看到老人生不如死的樣子,與他是對門鄰居的張洪燕產生了憐憫之心,每天給他父子做頓飯,洗洗衣服成了她“份內”的事。

　　大冷天把我的孩子關門外,我哭了整整一夜

　　按照農村的風俗,老人應該過繼一個與自己血緣關系最近的孩子繼承家產、養老送終。在村干部的積極撮合下,與老人屬近親的幾個侄子也先后來到跟前,但由于老人的兒子時常精神病發作,不打就罵,再加上巨額的醫療費用,他們都無力承擔,最后都走了。

　　善良的張洪燕再次承擔起給他洗衣做飯的重任。時間長了,老人的兒子不但不打罵趙洪燕,而且有時很聽她的話,這讓老人燃起了生活的希望。終于有一天,老人用乞求的口氣對她說:“你來我家過吧,我把你當閨女待。”看著老人期盼的眼神,張洪燕無法拒絕。第二天,她與丈夫趙忠貴一起來到老人的身邊,從此成了一家人。

　　然而,實際生活并沒有像想象得那么簡單,由于老人的兒子精神病經常發作,無緣無故地打罵周圍的人,父子間常常發生沖突。他們來到老人家里的那年冬天,老人掃院子,兒子卻用鐵锨將堆好的垃圾亂撒,情急之下的老人用木锨拍了兒子屁股一下,不想他精神病發作,將家里的窗戶、茶幾、電視機全部砸毀,辛苦幾年的家產毀于一旦。

　　1998年臘月初十,張洪燕的父親因病去世,守靈至半夜的她從娘家回來,卻發現四歲的兒子居然在這大冬天趴在廈子下睡著了。本就悲傷過度的張洪燕再也壓不住心中的怒火,沖進堂屋,將老人吵醒。當老人看到年幼的孩子在廈子下睡覺時,似乎明白了什么,來不及穿衣服就沖了過去將孩子抱在懷里,對著正在熟睡的兒子連罵了幾聲“畜生”。看著老人自責的樣子,張洪燕把憤怒和淚水吞到肚里。回到臥室,想到這些年的遭遇、想到去世的父親、想到這么冷的天把孩子關到門外,她哭了整整一夜。

　　讓我給他洗屁股,最先我也很難為情

　　在張洪燕的精心侍候下,老人過上了正常的生活。2008年冬天,老人的兒子病情愈發嚴重,最終不治身亡。盡管是預料之中的事,但還是給老人不小的打擊,那些天,老人常常坐在院子里發呆。臨近春節前的一天早晨,老人洗完手后不慎將臉盆打翻,繼而滑倒在地,造成了腿部粉碎性骨折,從此臥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

　　除了一日三餐要端到老人嘴前外,大小便成了最大的難題。在剛剛臥床的那幾天,張洪燕給老人喂飯,丈夫趙忠貴給老人清理大小便。春節之后,迫于孩子上學、老人治病等多方面的原因,丈夫只好外出打工,侍候老人的重擔就壓在了張洪燕一個人身上。

　　“讓我給他洗屁股,最先我也很難為情。”說到此事,張洪燕難免有片刻的尷尬,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后來橫下心,洗就洗吧,就當作給自己的爹娘洗。”

　　大年初一給他磕個頭,他高興俺也很高興

　　由于長期臥病在床,再加上喪子、喪妻之痛,老人變得郁郁寡歡、喜怒無常,常常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為了轉移老人的注意力,張洪燕除了每天堅持給他擦洗身子、打掃衛生以外,還把他最值得驕傲的“光榮退休”的牌匾掛在他的床頭前,然后帶著孩子不厭其煩地聽他講述當年的輝煌業績,每每此時,老人顯得特別的興奮和幸福。

　　“俺結婚的時候,公公婆婆都去世了,俺就覺得家里沒有個老人,不像個家樣。今年大年初一,我和俺對象帶著孩子給他磕了個頭,他高興得合不上嘴。”說到這些,張洪燕臉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人家都說,有高有矮是莊稼,有老有少是人家；俺現在上有九十多歲的老人,下有剛出滿月的孫女,俺我覺得俺這個家就很幸福。”